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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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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官人居然是個……是個……男人!

蘇二丫大驚,為了避免叫出聲兒來,她不自覺的把手指送到嘴邊,咬著自己的手指,把自己的嘴堵上。

怪不得!

怪不得他的小廝宋景美的跟畫裏的人似得卻是個男人,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小廝啊。

怪不得他這屋裏熏香如此好聞,男兒家的不就喜歡折騰這些香料啊珠釵啊玳瑁啊綢緞啊,這宋大官人出身豪門恐怕更精於此道。

怪不得他一直隔著這煙粉色的羅帳與人說話,男女授受不親嘛!大戶人家的講究就是多,麻煩麻煩。

他壓起價來毫不心慈手軟,端起架子摔杯子的時候也氣勢十足,這樣厲害的男人,真是誰娶了他誰倒黴。還是容珩好,溫言細語身嬌肉嫩的。

可他為什麽要裝成女人呢,也沒聽說有什麽規定說男人不能經商啊,容珩以前還拿竹籃子到鎮上賣呢,莫非,莫非他有女裝癖!

是啦,是啦,深宅大院裏什麽怪人沒有了,這一個小小的女裝癖實在沒什麽稀奇!

宋瑾言註意到蘇二丫的表情和動作有些怪異,眉峰一擰問道:“你怎麽了。”

想起這個妖媚宋一句輕飄飄的“仗勢欺人”也能摔杯子撂攤子的,自尊心委實過重了,太容易炸毛了,還是不要得罪他,“女裝癖”什麽的就當不知道好了。

蘇二丫把沾了自己口水的手指背到身後,燦然一個傻笑,說道:“早上沒吃飯,這不饞肉了嘛!”

宋瑾言哼了一聲。

這村姑不僅沒出息還沒教養,居然做出這樣白癡的舉動。幸虧她剛才一口回絕了酒坊一事,不然讓這樣的人當了掌櫃,豈不是丟宋家的人!宋瑾言自我安慰的想到,方才被回絕時堵在胸口的悶氣也舒緩了不少。

“宋景,叫人弄一疊蟹粉南瓜酥餅上來。”

“哎呦,宋大官人怎麽這麽客氣呢!”蘇二丫一想到可以免費吃到富春樓的招牌點心,心花怒放的捂著嘴笑了,她這是在假裝矜持。“能不能讓我帶走回家吃啊!”

宋瑾言手指輕叩著軟榻上的扶手,一副平靜無波的從容樣子,冷淡的說到:“蘇姑娘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這蟹粉南瓜酥餅是給你點的呀!宋景,叫人快點送上來,小爺我餓了。”

× × ×

蘇二丫的第一樁生意,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大。

宋瑾言這個小氣鬼大奸商炸毛公孔雀,居然只定了五十桶竹葉青酒,而且只願意支付三成的定金,也是就三十兩銀子。還要付給薛二娘十兩的引薦酬勞,落到手裏銀子,不過只有輕飄飄的二十兩。

說起來,今天最失望的恐怕就是薛二娘了,她可是一上午耗在這富春樓裏等消息,在樓梯口踱來踱去,想著她今天就能到手的上百兩酬勞。到頭來卻,聽蘇二丫說只談下來一百兩的生意,那臉頓時黑的跟鍋灰似得,硬要蘇二丫把契約拿出。

黑紙白字,寫得清清楚楚,五十桶酒,一桶二兩,可不就是一百兩的生意嘛!薛二娘氣的兩手發抖,恨不得把這契約撕了。薛二娘可不是住在福祿村的薛婆子,十兩銀子在她這兒根本不夠看的,先不提她花費了多少工夫,單單買通宋大官人的奶娘也花費了不少銀錢。

薛二娘雖是生氣,但也無法發作,一來她心裏清楚和宋家做買賣,蘇二丫沒有半點說話權,二來這十兩銀子,蘇二丫半分也沒欺瞞她,可都是照當初說好的條件給的,如今做了賠本買賣,只能怪她自己思慮不全太過異想天開。因而雖然面色難看,卻也沒有為難蘇二丫,拿了那十兩銀子便走了。

走的時候與她家的小廝耳語了幾聲,似是不經意擡頭看了蘇二丫一眼,那一眼說不上來的古怪陰霾。

× × ×

蘇二丫回家的路上走的很慢,一直在掰著手指算賬。

算上宋瑾言給的定金,她現在手裏只剩下三十七兩銀子。釀酒需要的濁酒每壇子六十文錢,五十壇就是三兩,需要的各種中藥配料就貴了至少需要十七兩,這樣她還能剩下十七兩銀子。交貨的時間是在十五日後,十五日的家用頓頓吃肉大約是九兩銀子,如果租個牛車自己去砍竹子是租金是一兩,如果別人代勞估計又得多花上五兩銀子……

蘇二丫正低著頭算著,心不在焉的,感覺好像到家了,一擡頭,正看見容珩笑吟吟的瞧著她。

他是專門站在門口等她回家的吧,一瞬間胸部被一股暖意占的滿滿的。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容珩很自然的幫蘇二丫整了整衣襟,拍去了肩上的塵土,然後拉著她進門。

他這一拍好像把蘇二丫身上的疲倦全拍散了。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麽一個人,他掌握了你所有的神經,讓你高興你就高興,讓你開心你就開心,讓你興奮你就興奮,只因為,你的整顆心都已經給他了。

將容珩的手納在手心裏,他的手指總是微涼的,於是幫他暖手就成了蘇二丫最熱衷的事兒。

“我在想,剩下的錢還夠不夠買一個大浴缸,這樣就能和你一起沐浴洗澡了。”

蘇二丫對昨天自己一個人洗涼水澡的餐具耿耿於懷!

感覺手中握著的那人縮了縮,纖細的手指微微掙脫了一下,想從她手裏滑出來。蘇二丫怎能容他縮回去,不僅抓的更緊了,而且還湊到他的耳邊輕輕舔了一下那紅的快滴血的小巧耳垂。

“我好像餓了,什麽時候能吃肉啊!”

× × ×

十五天的交貨期其實非常緊張,很多東西都必須在一個下午采買好。

配料的藥材方子被蘇二丫分到四張單子上,吩咐滿香在四家不同的藥房購買,如果鎮子上的藥房數量太少,就做馬車去臨近的鎮子采買。

其實這四張單子,有一張是假的,並且每個單子上加了幾個酒方之外的藥材,比如說是何首烏這樣,個頭比較完整,比較顯眼的,回頭挑出來也方便。

這世界可沒有所謂的知識產權,等竹葉青酒問世之後,必然會被平安鎮的其他兩家酒坊模仿,蘇二丫這也是想用障眼法保護一下酒方不被人剽竊。

容珩的任務量就比較小了,他負責籌備竹筒竹葉和竹炭的采買。

他以前在平安鎮擺地攤賣竹籃子的時候就認識一戶姓許人家,專門砍柴砍竹子來鎮上賣,生意並不太好,竹炭不似普通木柴一樣易燃,只有大戶人家用來附庸風雅的時候喜歡燒些竹炭,竹葉主要是小戶人家買不起好茶葉,自己收一點鮮茶葉,曬幹了煮水喝。竹節更是無人問津,只有些低等的手藝人用來做些拐杖。

容珩本就與他們相識,很快就談好了價格,和蘇二丫預計的差不多,五兩下了契約。並且容珩允諾了,以後若有這樣的生意還找他們來做。

走的時候還被許家硬塞了一條臘腸。

容珩想起來,整日把吃肉掛在嘴邊的某人,也沒太推脫,只想著下次再談生意多給許家一些利潤便罷了。

蘇二丫的主要任務是采買濁酒。

濁酒其實是做壞了的黃酒,酒質渾濁辛辣,平常沒什麽人買,酒坊裏出售的數量也不多。蘇二丫要采買五十壇這樣的酒實在很困難。

這鎮子上的酒坊只有兩家,一家是鼎鼎大名的鄭榮記,和富春樓的合作已經有數年之久,酒坊有兩間門面房,三個晾曬場,兩間酒窖,在這個小鎮子裏,這樣規格的酒坊已經算得上很氣派了。

還有一家是蘇二丫曾經做過零工的小酒坊,趙家酒坊,只有一間門面房,院子和地窖都是自家的,主要釀酒的人手也都是直系和旁系的親戚,偶爾請人幫忙都是零工,按天付工錢。

“哎呦,這不是二丫嘛!你是想來找份工嗎?唉可惜你來晚了……”和蘇二丫極為熟稔的趙家老掌櫃趙瑜正坐在店裏,百無聊賴的喝著一壺酒,看她的樣子醉醺醺的好像精神不太好。“我們家現在可沒能力再雇你們了,這店啊,就快要盤出去了。”

“怎麽會這樣!”蘇二丫驚訝的大聲說道。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半個月前她還在這裏打工呢,那是酒坊的生意雖趕不上鄭榮記的紅火,但有不少老客戶,維持生意還是不難的,怎麽會頃刻之間就要倒閉呢。

趙瑜從櫃臺下面摸出一個小酒杯給蘇二丫倒了一杯酒。

蘇二丫一看那杯中酒的顏色就楞了。渾濁的黃褐色,不用嘗她就知道這酒喝起來必然辣喉嚨,刺的人難受。

“你瞧,這酒連你也不願意喝。”趙瑜笑的難看,一手拿著自己的杯子一手拿著蘇二丫的杯子,兩杯一起一飲而盡,那濁酒入喉,引得她一陣難過的幹咳。

蘇二丫忙上前幾步,拍著她的背,幫她順了順氣兒。

“別喝的太猛了,多傷身體啊!掌櫃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店裏什麽樣的酒沒有,你怎麽一個人喝起這濁酒了。”

“店裏什麽樣的酒沒有??哈,二丫,你是不知道,鄭榮記那個陰險毒辣的鄭歆居然買通了咱們店裏一個臨時雇用的夥計,趁著我不註意的時候把每壇酒裏都添了一斤的酒曲,不管什麽樣的酒,都成了這種渾濁不堪的劣酒。四五十文一壇不說,這這……這若不是實在喝不起酒又饞這一口的人才會買這麽劣的酒,旁人有幾個會買這樣的酒。”

“已經五六天都沒生意了,我的眠兒還有病,每個月的藥錢都指著這店鋪盈利的那十幾兩銀子,若是再這樣下去,只能把店鋪盤出去了。哎!鄭歆這招也太缺德了,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可這事兒沒有讓我抓到證據,鄭歆又在縣衙裏有人,實在是沒法說……沒法說啊……”

趙瑜家的情況蘇二丫也隱約知道點,這酒坊開了三代了,一直是親戚搭把手幫幫忙,今年生意好的時候多雇了幾個人,沒想到居然出了這種岔子。

看著老淚縱橫的老掌櫃,蘇二丫沈思了片刻,問道:“若是要盤出去,你準備盤多少錢。”

“哎,這店面加上店裏的老酒,材料,工具,怎麽著也得一百兩銀子吧。”

一百兩銀子。

這似乎是個好機會,趙家的酒都成了濁酒,她假托要運去外省售賣大量買入的話不僅便宜,而且不容易讓人生疑。而且看趙家的樣子估計月底才會把店鋪盤出,十五天之後她就會拿到七十兩的餘款,若是銷路好,宋家第二次下單的數目應該會比第一次至少多出一倍以上,帶上定金,拼拼湊湊一百兩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好像是老天爺在給她創造一個機會,讓她一口吞下趙家酒坊。從此以後她就不用擔心濁酒來源的問題,也能有個屬於自己的店鋪。

這種機會,實在太有誘惑力了!

但是如果真這麽趁人之危,她和卑鄙無恥的鄭榮記酒坊又有什麽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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